刘洪波：官员集体向谁发誓为什么发誓
作者:刘洪波重庆市武隆县2月22日开了一个会，100多名县级、乡镇、部门“一把手”面向800名干部代表和电视机前几十万武隆市民宣誓:完成县委县*府下达的各项重点任务，“如果完不成，我主动辞职”。会开得如此有特色，以至于写了一整版的稿件。大概也正是因为会开得太精彩，写新闻的人一激动，写整版的稿子都没记起要告诉我们这个会是什么名目。看看，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会啊。好在会的内容写得还明白，重点任务是“某某园区保证完成X亿元投资”之类，形象言之，按县委书记的话说，“跳起来搞桃子”。摘不到桃子的，“我主动辞职”。我知道，“跳起来摘桃子”，其实也不是武隆县委书记的独特语言，这样的话，很多地方的领导都在说，就像有时候流行说“跨越式发展”，有时候流行说“超常规发展”一样，“跳起来摘桃子”，这是现在流行的说法，发明权是谁，不可考，但很对一地某些领导的胃口，这是没问题的。发展的车轮滚滚而过，莫之能挡。驾车人物是急欲“论业绩”的英雄们——他们也是有压力的。例如前不久有农民被杀死在处于房产开发潮之中的邳州，驾车人物也是“跳起来摘桃子”，五年再造邳州；分舵舵主们的压力则是“你搞不来钱，就让能搞来钱的人干”。武隆宣誓“完不成我主动辞职”，无非集中献演或者现眼一回，而且采取的是变“要我干”为“我要干”的形式。一般地说，立下*令状，干不成就下台，这种表演很受中国人的喜爱。不过，立下*令状的人，那就真是言出法随的人物了，他只受“干不干得成”的考核，考核之前，无限制可言。立了*令状，也可能兵败如山倒，局面不是立*令状的人可以收拾，杀了马谡难道街亭之失就挽回了？立了*令状，成功的后面也未必不是一路血肉，治事如排头砍杀的板斧，而非如烹制小鲜般谨慎，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鲜见。然而，人们大概是见惯了尸位素餐，所以对大刀阔斧还很赞赏，觉得刀斧挥得快，事情才办得好。不能不说，这是非现代治理的必然产物。非现代治理，基本摆脱不了在尸位素餐与大刀阔斧之间摇摆的状态，人们也基本不设想公开博弈、谈判与妥协的治理过程。说到“一把手”腐败时，人们会呼唤权力约束；说到要放手干事时，又对“青天”充满期待。在现代*治治理模式下，各种利益都得以表达，各个群体都能够进入公共*治空间，权力受到高度制约，同时被赋予明确而适宜的权能，很少能够搞出急吼吼大翻烧饼的事情。基本上，包括发誓“完成上级任务，否则我主动辞职”这种形式，本身就是非现代治理之下才会有的一种景象，是现代社会里的一种前现代遗留。请问，发誓者是对谁发誓呢？向上级发誓，还是向民众表示态度？发誓者又是否真实地相信什么，例如精神信仰、价值准则、法律制度、民众自治，还是某种上献忠心的姿式、惟命是从的意愿以及“头儿挥手我前进”的态度？（作者为资深媒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