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沿海一带,很可能是南瓜最早进入中国的地方。
菠萝
素馨花
剑麻
广州进口史录
从古到今,因为贸易、外交等而造成的植物交流,都在持续而有规模地进行。广州所在的岭南地区,得“海上丝绸之路”之便,不仅仅将中国的重要动植物交流到各国,也从世界各地引入大量物种。它们丰富了农地,装点了园林,也在很多方面给文化增添了新的元素。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卜松竹
南瓜是美洲植物传入中国的急先锋
四五百年前,由于新大陆的“发现”,一场规模宏大的物种交流在世界范围内上演。美洲的原住民印第安人,凭借过人的生活智慧,巧妙地利用自然禀赋,选育出了向日葵、番薯、土豆、玉米、辣椒、番茄、烟草……一系列在今天的人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农作物。它们漂洋过海,来到欧洲和亚洲,极大地改变和重塑了人们的餐桌,以及食品工业形态。
这部史诗中,南瓜的影响可能不如其他几种作物那么大,但它却是当年大迁徙的急先锋。
很多人爱吃南瓜。它不仅是非常好的副食品,可以当菜,可以做汤,可以煮糖水,在很多时候,还能拿来当主食用。广式点心中,有不少用南瓜做成的小食,比如南瓜饼、南瓜烙、南瓜糕。它被认为是一种老少皆宜的养生食物,富含胡萝卜素和维生素E,可以增强人的免疫力、促消化、控血糖、排毒、补血、美容……
原产美洲的南瓜传入中国的路径,一般最早是沿着“海上丝绸之路”来的。但人们不仅在美洲大陆“发现”之前的我国文献中发现一些疑似南瓜的生物信息,甚至还有明确的南瓜食用知识。因此有些学者认为,我国南瓜有可能超越新大陆作物传播的历史过程,有着独立或更早的源头。但这种观点的争论还比较多,我们这里姑且先不讨论。
记录南美的南瓜最早的是河北《宣府镇志》,时间在明嘉靖四十年(年)。有学者认为,一般情况下,由于南瓜不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农作物,所以官方记录可能会稍晚一点。也就是说,南瓜进入中国的时间,很可能比此要早。
年距离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已有69年;距离年葡萄牙商人航海到达广东海面,希望从事贸易,也有47年;距离年欧洲植物学家福克斯正式著录南瓜的《植物志》问世也有19年。南瓜应该是先到欧洲再到亚洲的间接传播。年,李时珍的巨著《本草纲目》出版,里面明确记载“南瓜种出南番,转入闽浙,今燕京诸处亦有之矣”。这段文字广为人知,成为判断南瓜传入中国路径的重要依据——从东南亚国家传来,转入福建、浙江等沿海地区,再北上传入北京一带。
虽然对此中的具体细节还有很多有待进一步考证之处,但我们可以推测,一种比较可能的情形是,葡萄牙人来华之初即正德十五年、十六年间(年-年)带来了南瓜种子。葡萄牙使者皮莱斯及随从翻译火者亚三一行从广州一带进入中国内陆,北上南京和北京,据记载,因负有葡萄牙国王的使命,当时是带了礼物的。不过礼物的清单未被完整记下。此时南瓜传到欧洲也只有20多年,人们对其食用价值的认识尚不够充分,尚“只限于庭园、药圃、温室栽培,供观赏、研究、药用”,将之作为一种新奇之物献给明朝皇帝,也是有可能的。明朝方志有南瓜记载的地方也主要集中在两京之间,也进一步说明这种可能性比较大。那么,广州沿海一带,很可能是南瓜最早进入的地方。
从菠萝到剑麻热带植物不断在中国安家
19世纪末20世纪初,广东的外来作物引入又迎来了一次高潮。其中代表品种有橡胶、咖啡、椰子、菠萝、油棕、剑麻等。
生产天然橡胶的橡胶树原产于热带美洲,最早发现橡胶树所产生的乳汁有某些特殊用途并加以利用的是美洲当地的印第安人,年-年,哥伦布第二次航海去美洲大陆。在海地看到印第安人在玩一种“受热变软,遇冷变硬”的弹子棋。这种弹子棋就是用天然橡胶制成的。这种原料还被当地人用来当做护脚物和防渗水的盛放食物的容器。年,经过漫长的摸索和一系列偶然事件,和我们今天使用类似的橡胶才被研制出来。年邓凤墀、陈玉波在广州创办了中国第一家橡胶公司——广东兄弟创制树胶公司,主要生产胶鞋底。虽然中国最早引入橡胶种植是年的云南德宏。但在广东地区,橡胶种植取得了技术性突破,最终成功令橡胶林分布推进到海南岛和阳江流域。
又如菠萝,原产巴西,大约在十六七世纪传入我国南方,广东是最早路径之一。20世纪初海南华侨先后从东南亚引入多个优良品种,上世纪50年代以后又广泛种植于汕头-阳江-高州一线以南,形成一片“菠萝的海”。此外,原产墨西哥的剑麻,年后由海南华侨从菲律宾引入,上世纪50年代后广种于两广地区。
另外一种非常重要的作物是花生。根据学者的研究,花生最早传入广东的是小粒种。《广东新语》记载了小粒花生种的生态、性状。可见清初珠江三角洲一带已有花生的栽培。但估计还不普遍。乾隆间檀萃所著《滇海虞衡志》记载花生是“粤估(即广东生意人)从海上诸国得其种归种之”,以“大牛车运之上海船,而货于中国”。清末大粒花生种传入广东,产量超过小粒种,以珠江三角洲的东莞、番禺等地出产最多。清代中叶,雷州、高州等粤西南地区是花生的主要产地。在珠江三角洲地区,花生种植在乾隆以后有较大的发展。
作为四大油料作物之一,花生油在广东的使用却比花生的种植缓慢得多,直到乾隆以后才广泛使用,但很多时候仍比不上猪油、茶籽油等传统油品。
广州成了新物种荟萃地
海路,特别是作为长期以来世界级别大港的广州口岸,在植物传入中国的过程中究竟有多么重要呢?根据历史资料可知,这个网络带来的物种,不仅数量多、品种多,而且许多植物在日后的国人生活、生产中,发挥的作用也特别大。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从中亚及东南亚得到素馨花、甘蔗;从非洲得到乳香;从南亚、东南亚得到菩提树、贝多树、紫檀树、豆蔻花、山姜花、留球子树等;从中亚、西亚得到油橄榄树、皂荚树、扁桃树等。隋唐时期,中国从中亚和东南亚得到胡椒树、阿魏、波斯枣、橄榄、棘竹;从西亚、北非得到胡荽、芦荟;从欧洲得到莴苣、大蒜;从中亚、西亚得到木菠萝树、无花果树、金钱花等。宋元时期,从东南亚得到草莓,从中西亚得到阿拉伯植物药等。
这些物种很多经由广州最早传入,或者较早在这一带得到推广和种植。中国造船业的发达,航海技术的进步,大量的水手储备,工商业的发展,都令海外贸易大大增加,物种交流不断深化。
又如多罗树,原产印度、缅甸、斯里兰卡、马来群岛及热地非洲等地。它的树叶呈扇形,平滑坚实,可以用来书写。今天人们所听闻的“贝叶经”即是以此写成。唐代郁金从东南亚经海路传入,很快风靡全国,成为重要的染料。
发达的海上贸易,让广州成了新物种的荟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