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家喻户晓的“天才少女”,被媒体誉为“女版韩寒”,受到央视的点名夸赞。
她,曾是第一批荣获“宋庆龄基金会奖学金”的学生,还曾作为全国精英学生代表之一,出国访问日本。
她,是庞秀玉,一个曾经备受瞩目、风靡全国的少女作家。
彼时,她不过十四、五岁,豆蔻少女已然是“人生赢家”。
多年过去,庞秀玉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时,是一位带着3个孩子的未婚单亲妈妈。
她登报征婚,希望寻得“有缘人”,可以养她和她的孩子。
从“天才少女”到生活无着的未婚妈妈,不免令人想起多年前,庞秀玉在接受采访时说:“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如今,时移世易。回溯她前半生的经历,心情沉重又酸涩。
其实,人世间的一切因果悲欢,皆是各有来路、有迹可循。
活在“鸡娃”模式里的疲惫童年
年,庞秀玉出生在天津的一个普通的职工家庭。
庞父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但一直怀才不遇。女儿降生后,他将自己未竟的理想投射到孩子身上,对庞秀玉的“望女成凤”之心极是殷切。
他制定了严密的、有点激进的计划表,并陆续购来多册书籍,把并不宽敞的家塞得满满当当的,一心要让女儿博览群书。不到10年间,庞家藏书竟多达约册。
打从庞秀玉懂事起,就处于父亲高压的“鸡娃”模式之中:
学龄前要背诗歌、学认字、做算术;
念小学后,除却功课,还得读各类课外书、学书法、写日记、读后感……
此外,父亲还制定各种规则来约束她:当日作业当日毕,吃饭不许说不好吃,不许有剩菜……
假如她稍有差池、懈怠,轻则会被狠狠训斥,重则会遭拳脚相向。
倾注了一腔心血,庞父的“特训”立竿见影:庞秀玉的写作水平日渐出色,在各种作文比赛屡获佳奖;小学期间,便在多家刊物上发表了四万余字作品。
彼时,女儿是大家眼里望尘莫及的“天才小作家”,而父亲,则被推崇是一个教育成功的“明星家长”。
三毛曾在《亲爱的三毛》里写道:
大部分的中国父母,将孩子当作命根,将孩子视为自己生命的延伸与继续,期望自己一生没完成的理想和光荣,都能在孩子身上实现;
更认为,自己人生的经验,百分之百,都可以转移都教育下一代的身上去,又以为孩子是必须无条件听命于父母而不可反抗的,压力便由此产生了。
没人留意,无限风光的背后,小小年纪的庞秀玉,在父亲揠苗助长、严苛逼迫的“鸡娃教育”中,内心十分压抑、紧张且疲累,对强势、专制且暴躁的父亲,既惧怕、敬畏又无力反抗,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
三年级时,她曾尝试过自杀,只因太小了而没有“成功”。
更无人意识到,太用力的教育,或许会逼出一个昙花一现的所谓“天才”,却很难育出一个能持续发力的人才。
但作为一个幼小稚嫩的孩童,除了遵从父亲定好的“调子”和“路子”来规行矩步,她还能怎么样?
渐渐地,她习惯了被安排,习惯了服从,听话就好,难以形成自己的主见,即使有,也从不敢发出声音。
她也似乎没有真正领悟到阅读和写作的乐趣。她曾坦言:那册书,绝大多数都没有好好读过。提起读书写作,大多是被催逼、挨揍的痛苦。
她发觉,自己发表作品、获奖时,父亲便会眉开眼笑。于是,她就勤恳写文章,只为博父亲一笑。父亲笑了,她的“日子”就好过一点,不用挨骂挨揍。
回想童年,她说:“我好像没有童年,也没有放声大笑过。”
时光荏苒间,她长成了一个优秀又懂事的“乖”孩子。
璀璨夺目的年少,有盛名更有迷惘伤痛
尽管其他科目差强人意,但由于写作才能出类拔萃,庞秀玉在小升初时,被天津一所优质的实验中学破格录取。
在这个青葱时节,庞秀玉迎来了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除了在各种作文大赛中不断独占鳌头,她还斩获了“全国文学十佳少年”的殊荣,登上人民大会堂去领奖,14岁时就出版了书名为《希望》的个人文集,受到万千读者簇拥,签名售书签到手指肿痛、胳膊都抬不起来。
接着,她又获得“宋庆龄基金会”的奖学金,并被安排出访日本。
文学泰斗巴金很欣赏这个小姑娘,曾亲自写信鼓励她。而著名教育家雷洁琼,也曾为她执笔题词。
她是那么的璀璨、夺目。
父亲心花怒放。而她,亦不免有所飘飘然。
但,她享有盛名,却又为盛名所累。
那个时候,她俨然成了“明星”,而父亲,是她理所当然的“经纪人”。基于父亲的安排,学习之余,她得应邀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做报告、做演讲、接采访……
某天,她从早到晚不得停歇,统共接待了16家媒体的采访!同时,还得应付不少“粉丝”索要签名、请求合影。
这样频繁的“应酬”,对于一个需要潜心求学的中学生而言,绝对弊大于利。
她的课业大受影响,除了语文,其他科目惨不忍睹。
她是头顶光环的“才女”,也是功课大亮红灯的“学渣”——这样的反差,让她很是“分裂”。同龄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异样和距离。
渐渐地,她被孤立了。
这对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是一种隐形的打击。
但是,庞父看不到她的苦闷自卑,还是照旧把她推搡到媒体的聚光灯下。
好在,庞母已清醒得意识到:再如此“应酬”,肯定会耽误女儿学业。
父母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冲突不断。
但庞母从来就不是庞父的对手。她只能像女儿一样,被丈夫不时暴力以对。
随后,庞父还有了外遇,跟母亲的关系日益恶化,还常对着母女俩拳脚相加。
令人迷乱的追捧,一塌糊涂的学业,怨怼不休的父母,阴郁失和的家……这一切,把花季年岁的庞秀玉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年中考,她一败涂地。
学校爱才,让她回校复读。校长说,若不复读,可留在本校读高中,上高中再慢慢补课。
复读后,庞秀玉的成绩还是不见起色。她思前想后,放弃复读,退学了。
后来,父母也离婚了。母亲带着她离开伤痕累累的家,在外租房。
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在这个时候被查出患了糖尿病。母女俩的日子愈发艰辛。
颠沛流离的青春,很傻很天真
年,似乎是庞秀玉的人生“分水岭”。
一夜之间,她彷如自云巅坠落,无处依傍。
为了生存,几经辗转,她走进天津一家酒楼,成了一名服务员。
此时,一个整整比她年长16岁的老男人,闯进了她的生活,对她各种嘘寒问暖。
这对于自幼缺乏温暖父爱、当下渴求庇护的稚气少女来说,是一个致命“诱惑”。
不久,男人竟略施手段,玷污了她。
失身后的庞秀玉惶恐无措,手执菜刀质问男人,男人许诺会娶她,还租了一套很不错的房子,接她和母亲去居住。
母女俩对男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决定“不再计较”。
此时,距离庞秀玉辍学,还不到4个月。
随后,庞秀玉怀孕了,庞母催促男人迎娶女儿,男人才说出真话:他早有家室。
庞秀玉打掉了孩子,却难敌男人花言巧语,说会离婚娶她,跟他仍旧纠缠不清。
她头顶“小三”的标签,半推半就,为他生下三个孩子。但男人不但欺骗她、抛弃了她,最后干脆连孩子的抚养费都不再支付。
才华过人的亭亭少女,变成了拖着三娃、生活困顿的未婚妈妈。
这一年,她才26岁。
她卖掉了母亲当年离婚所得的房子,并搁下尊严,给报纸写了一封求助信,唤醒了公众的回忆,引发一阵哗然:
她说,希望能找到一个有能力分担养育子女重任的有缘人,50岁以上,得支持她的写作事业,在她外出时帮忙照料她的家人。
她要找一个男人,供养她的一家,供养她的梦想。
她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将幸福,押注在他人手里。
一个比她大30岁的男人来了。
但他们在一起并不幸福,五年后以分手告终,她又生了一个孩子。
然后,她带着四个孩子,和母亲相依为命,住在逼仄灰暗的出租屋里艰难度日,困局难破,梦想湮灭。
纵有才华万千,却竟高开低走、落拓如斯。
然而我却不忍责备。
她所赖于成长的家庭,只急功近利看重她的成名,却没给予她温暖、正向的爱与教育,忽视了对她独立人格的培养,也无法为她提供正确的情感参照范本,在她最需要指引、援助、被保护的时刻,却毫不作为……
所以,成年的她,还困在过去,还是那个很傻很天真的小女孩,在成人的世界横冲直撞、直至头破血流,不知道如何去爱自己、爱别人,不知道如何跟这个世界相处、如何依靠自己,拼出一片天地。
孩子一辈子的成长,是父母短短数年的修行。
我们怎么养育孩子,孩子就怎么面对世界,愿我们永远懂得。
作家毕淑敏说:“岁月送给我苦难,也随赠我清醒与冷静。”
真心祝愿这个女子,在经历苦难后,会变得清醒、冷静,在人生的“茧”里冲破桎梏,蜕变成一只找到自我、活出自我的蝴蝶,在广袤的世界里,翩然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