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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7/27 22:56:00

文·段宏刚

文字不仅是记录符号,还是承载民族文化的媒介,透过汉字,可以感受到中华民族数千年来形成的文化魅力和人文景观。

汉字的历史足足有多年之久,漫长的历史让汉字容纳了博大精深的文化属性,具体表现在,字词的含义越来越表现出多样性和丰富性,同一个字词,可以生发出多种解读。

俗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在日常生活里的使用频率很高,几乎每个人在生活中遇到一些自己无法把控的事情时,就会说出这句话进行自我安慰。

这句话里的“娘”字,实际上也是一个多义字,以“母亲”和“姑娘”两种意思最常见。

在汉代汉语里,“娘”字跟“母”字的意思一致,通常指代母亲,或者指代跟自己有亲情关系的年长女性,如大娘、婶娘。

在古代汉语里,“娘”字通常指代年轻女子,如,杜牧在《偶呈郑先辈》里写道:西京才子旁看取,何似乔家那窈娘。

正是由于“娘”字具有以上两种常用意思,才导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里“娘”字的含义令人费解,认为是母亲跟认为是女儿的观点,都有很高的支持率。

那么,这句俗语里的“娘”字究竟指的是母亲还是女儿?下面具体来分析。

其一,从这句俗语的历史典故来探寻的话,“娘”字指的是母亲。

俗语跟成语和谚语的形成完全一样,都是从一代代人的生活经验和人生智慧里慢慢总结和提炼后产生的,大部分都有历史典故,并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如,莫须有、守株待兔、鲤鱼跳龙门、吉人自有天相,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若对这些成语或俗语的历史典故不是很明白,那么,想理解它的本意,想在遣词造句里用好它就并不容易。

俗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产生同样有一个历史典故。

相传,宋代有一名叫朱耀宗的读书人,自幼读书非常用功,在恩师张文举的教导下,学业有成,才华横溢,最终高中状元,被皇上召见后招为驸马。

衣锦还乡之前,朱耀宗奏明皇上:家中老母多年来一直守寡,含辛茹苦把我养大非常不易,请求皇上准许我先给母亲立一个“贞节牌坊”后,再考虑衣锦还乡的事。

皇上被朱耀宗的孝道精神所感动,满口答应。

回家后,朱耀宗把这件“喜事”告诉母亲,没想到母亲脸色大变。

原来朱母跟张文举在朝夕相处中,相互产生了爱慕之情,两人商量着在朱耀宗功成名就后结婚,以便后半生有个伴。因此,母亲死活也不愿意让儿子朱耀宗为自己立贞节牌坊。

朱耀宗非常为难,这是皇上同意了的事,若不办会犯了欺君之罪,若办,则会违背母亲的本意。

最后,朱母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听天由命吧。

随即解下身上的一件罗裙,让儿子洗干净后挂在院子里。罗裙如果一天一夜能晾干,就不改嫁。如果没有,儿子就要听她的。

当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雨,即将晾干的裙子又被淋湿了,一天之内自然不会干了。

朱母说:孩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意不可违!

从历史典故来看,我认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里的“娘”字,指得更像是守寡多年后想着再嫁的母亲,因为这句俗语后边还有后缀语,通常是“由她去吧”、“有什么办法”、“奈何不得”等几种,在古代非常看重女性贞洁的社会背景下,透露出一种有悖于纲常礼教,却合乎天意的无奈感。

其二,从生活常识和语言逻辑上来看,这句俗语里的“娘”字指得更像是少女。

“娘”字以姑娘、少女的意思出现,在古代很普遍,历史上,许多人喜欢给女孩起名时带上“娘”字。

比如,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的别名叫武媚娘,唐玄宗时期有一位以舞剑闻名的艺术家叫公孙大娘,唐宪宗时期金陵有一名女诗人叫杜秋娘,有七绝《金缕衣》传世,里边有这样的名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在古典名著里,女性名字带“娘”字的现象更加常见,如,唐代小说《传奇》里有一名女刺客叫聂隐娘,唐代传奇小说《离魂记》里的痴情女张倩娘,明代小说《水浒传》里的女豪杰孙二娘,明代小说《金瓶梅》里西门庆的继室吴月娘,明代小说《警世通言》里的青楼女子杜十娘,明代剧本《牡丹亭还魂记》里的千金小姐杜丽娘,等等,都是如此。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古代,当一个姑娘家长到豆蔻年华,就会被人上门来提亲,继而出嫁,这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因此“娘要嫁人”跟“天要下雨”在生活常识和语言逻辑上,指示的含义都是一致的,都是合乎天理人道的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只能顺其自然。若强行阻拦,就违反了天道自然。

实际上,不仅现代人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句俗语里的“娘”会费解,古人同样会如此。

清代学者王有光在著作《吴下谚联》里,对“天要落雨娘要嫁人”作了阐释。

他是从“阴阳互补”的角度来阐释的,说道:天,纯阳无阴,要落雨则阳之求阴也;娘,孤阴无阳,要嫁人则阴之求阳也。如矢赴的,如浆点腐,其理如是,其势如是。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娘”的身份具体是谁?但从“娘,孤阴无阳”这五字来看,很显然,在他眼里“娘”被看作是待字闺中的未婚女子,如果说的是已婚的“母亲”,跟“孤阴无阳”很难扯上关系,在情理上也说不通。

因此,我认为,要厘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里“娘”字的具体含义,不能断章取义,必须结合上下语境来具体分析。因为“娘”字有可能指代母亲,也有可能指代少女,不能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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