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欲燃吖
巴克曼在《时间的礼物》中写道:“最先放弃良伈道德的人,最先取得财富。”初读此句,醍醐灌顶。
所谓经商,重不在商,在于经。“经”是经营之道,是经营之法,是为人处世之圆滑,是社交手腕之灵活,并非要让自己陷于不义,而是让自己游刃有余地周旋在道德和良心之间。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生意,太清高的人做不得,太耿直地做不得,太自私地做不得......有些道理你需要细品,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一条灰色地带才是人间常态。
《金瓶梅》一书不仅写了下层的芸芸众生,而且通过描写西门庆与上层官僚的勾结,点出了古今经商之道。它将矛头指向了权贵显要,乃至朝廷皇帝。崇祯本第一回就点出了西门庆之所以能横行乡里,就是因为会走门路,上头有保护伞:
说话的,这等一个人家,生出这等一个不肖的儿子,又搭了这等一班无益有损的朋友,随你怎的豪富也要穷了,还有甚长进的日子!却有一个缘故,只为这西门庆生来秉性刚强,作事机深诡谲,又放官吏债,就是那朝中高、杨、童、蔡四大奸臣,他也有门路与他浸润,所以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搅说事过钱,因此满县人都惧怕他。
一、蔡京“打伞”,西门庆横行霸道
宋朝,是一个经济强盛的朝代,但同时也是一个奸臣当权祸乱朝堂的一个朝代。
当时最为著名的腐败分子分别有蔡京、童贯、高俅、杨戬、秦桧、贾似道、王黼、梁师成等等,其中高俅、蔡京、杨戬和童贯四位十分荣幸地在本书中闪亮登场,成为西门庆短暂人生中的保护伞。其中落笔最多的,当然是官至太师的蔡京。
蔡京为人见利忘义,这也是他能成为西门庆保护伞的重要原因之一,据说,他晚年将其府邸作为官府,买官卖官十分猖獗,不论人品学识只看财力,就算是奴隶想做官,钱到位,一切都好说,最荒唐的是蔡京家陪嫁的婢女都能被封为“夫人”……
由于西门庆擅长投其所好,所以在《金瓶梅》中期,李瓶儿生子适逢西门庆做官,那官便是巴结蔡京而来的。
西门庆经商到了瓶颈意识到自己若想在人前显贵,不再是一个土财主,就必须要给自己镀金,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贿赂蔡京,为的就是能让自己在清河县再上一个台阶,横行霸道不受拘束,能挤进真正的上流社会。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西门庆可是下了血本,在书中第十四回,李瓶儿想要化解花子虚家的烂摊子,求西门庆去找蔡京说情,一共用了“六十锭大元宝共计三千两”,随后是陈经济他爹受杨戬牵连,西门庆为自保又给蔡京送了“白银两”,第三十回蔡京生日,西门庆更是斥巨资打造了一座银人,还附带金壶蟒袍等物不计其数。
随后几个节日,又陆陆续续送上千金万两,这才奠定了他在蔡京心中的地位,砸出来一个“干爹”的名声,为此,他凭着蔡太师的干儿子的身份又搭上了招宣府的林太太,平空从蔡京手里得到了一个理刑副千户的官。
太师因向来保说道:“礼物我故收了,累次承你主人费心,无物可伸,如何是好!你主人身上可有甚官役?”来保道:“小的主人一介乡民,有何官役?”太师道:“既无官役,昨日朝廷钦赐了我几张空名告身劄付,我安你主人在你那山东提刑所做个理刑副千户,……”
这段看似无关痛痒,实际上显示出了西门庆十分高明的社交手段,他就是不断地向蔡京表忠心,送礼,砸钱,认关系却无所求,直到砸中蔡京的心,砸得他拿人手软觉得甚是不好意思,才开口问来保,你家主人现在身负什么职位。
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在蔡京眼里西门庆不缺钱,而且他也不可能掏钱回敬西门庆,都是社会人,太明白对方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他蔡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除了送一个官也没什么能给西门庆的,于是,这一开口就证明了西门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求人办事最忌讳是目的明确,你让人看出有目的性,那么你做的所有贡献都会被打上等价交换的标签,让人帮你办事和帮你办好事是不一样的,所以,求人办事最高明的手段是让对方主动开口要帮你,这桩事就办得妥妥帖帖。
西门庆靠贿赂蔡京而平步青云,气焰熏天,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而蔡京也通过西门庆之流来贿赂他而网罗死*,左右天下。
二者达成了官商互利的平衡局面。
二、翟谦“觅妾”,西门庆马首是瞻
书中有一女子名为韩爱姐,此人同西门庆的关系也不寻常,她是西门庆巴结蔡京的核心人物,也是他摆布保护伞的一枚重要棋子。
话说一日西门庆归家,平安捎过来一封书信说是翟谦来的,内容都是一些寒暄之词,首先是对西门庆恭维了一番,翟谦乃是蔡京的管家,算是西门庆平步青云的中枢要塞,这番恭维让西门庆诚惶诚恐,其次,翟谦介绍了蔡状元,希望多加关照。
西门庆一看信立刻明白自己险些误了大事,信中只字未提,却处处提点大官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西门庆看毕,只顾咨嗟不已,说道:“快小厮叫媒人去!我什么营生就忘死了,再想不起来。”
吴月娘便问:“什么勾当?你对我说。”
西门庆道:“东京太师老爷府里翟管家,前日有书来,说无子,来央及我这里替他寻个女子。不拘贫富,不限财礼,只要好的,他要图生长。妆奁财礼该使多少,教我开了写去,他一封封过银子来。往后他在老爷面前,一力好扶持我做官。我一向乱着,上任七事八事,就把这事忘死了,想不起来。来保他又日逐往铺子里去了,又不提我。今日他老远的又教人捎书来,问寻的亲事怎样的了。又寄了十两折礼银子贺我。明日原差人来讨回书,你教我怎样回答他?教他就怪死了!叫了媒人,你吩咐他好歹上紧替他寻着。不拘大小人家,只要好女儿,或十五六,十七八的也罢!该多少财礼,我这里与他。再不,把李大姐房里绣春,倒好模样儿,与他去罢。”
西门庆难得慌作一团,足可见翟谦在他心中的地位,虽是管家,却是掌握西门庆命脉之人。翟谦是蔡京的心腹,又近水楼台,如果他在旁说些什么传言,那西门庆有口难辩,就算是干亲,关系也不如忠仆,西门庆深知这个道理,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干儿子得意忘形。
在吴月娘的劝诫下,他找到了王六儿的女儿韩爱姐,十五六岁的姑娘送给了一个老头子,当时翟谦的理由是自己家中并无子嗣,想求一小妾能替翟家开枝散叶,实际上,以翟谦当时的地位家里并不缺妻妾,只是一个玩弄女性的由头。
西门庆用豆蔻年华的韩爱姐换取翟谦的美言,让其为自己权贵牵线搭桥,消弭灾祸,这就是早期的权s交易。
在描摹社会家庭生活的小说中,《金瓶梅》无愧是最开拓性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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