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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2
豆蔻殇
未步成昔
引言
仔细翻过完完整整的一百封情书和附加的第一百零一封,我真的是一次也没有提到过“豆蔻”这个名字。是它不重要吗?我想那一定不是。我知道我还可以想起来,我无数次落笔时都想过提到,但真正的,一次边也没有沾过。
我知道,这么去理解,这一百封情书的故事,以及我的豆蔻,它们是挂不上的,没什么联系。可就是割舍不了的,情感意义上的一个简简单单又完整的联结。
看到“殇”就可以知道的,那个被说喜欢写悲剧女孩又要开始讲一个没有圆满结局的故事。我也喜欢那样的“圆”,但真正的圆满又在哪里?正在慢慢摸索着,不知道对错的,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的,她在看,在想。
“殇”的是我的豆蔻,也许也是我的豆蔻。
“豆蔻殇”后,恰恰,就是情书故事现实层面的开始。
你在等,我也在等。
01
乔因予并不知道春天在哪里。春天,已经离去很久了。老家里也继续养着小狗,小狗长大,大了,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也没怎么见过,也没再有那么深的感情,不过还是跟个普通小孩一样的,看到小猫小狗,“呀,好可爱呀!”,再摸一摸,抱一抱,下次见到,也许又换了一只。
奶奶家这次捉来的小狗,乔因予和姐姐叫它,“格格”。还特别恶搞地给它起了个“大名”,说是“还珠”,其实也就打头两天叫着玩了玩,后边再也没这么喊过。乡下呀,哪有给养的畜牲起过名字的,鸡呀鸭呀猪呀牛呀的,然后就是猫子狗子养来捉老鼠和看门,是什么喊什么,费心思的永远只会是小孩子和逗小孩子的大人。不过这名字倒也顺口好玩,大家也就这么叫着了。
“格格”来,“格格”去。格格大了,有小狗了。
第一窝的崽只有两只,乔因予觉得是少了,不过起名字多少方便起来,看着大一些的叫“泡泡”,小一点的叫“沫沫”。格格一个不太白还有点泛*的小短腿,不知道一只土狗混了哪里的血,生下的都是黑黑的小狗,眼睛上边儿各有一个小*点。乔因予刚刚看过了一个纪录片,叫《萌宠成长日记》还是什么的,里边的挪威那犬长得和它俩像,她就自作主张似的到处说,我家刚生了两只挪威那犬,像是个多么稀奇的事。
她记下来它俩生日是年2月12日,再回来时,是3月14还是24?总之是个周六,之前说好了的,要捉一只到外婆家养着。外婆家的狗过年时被过路的狗贩子药死了,想着还是需要一只狗看门。那年好像还有一个河南的养蜂人在外婆家的稻场上住着吧,大家关系都挺好的,外婆家堆在外边的农具,养蜂人的蜂箱什么的,怕过路的谁不太老实。还是弄只狗来。放心。
回奶奶家时,乔因予早就分不清楚哪个是泡泡,哪个是沫沫。依旧是照着规矩,大的泡泡,小的沫沫。只不过小的似乎太小了一点,只比刚出生时大不了多少,跟泡泡真的没法子比。泡泡又特别怕人,你一靠近,它就哇哇大喊大叫,根本没什么办法;而沫沫不知道是不是发育慢了脑子也慢,也没说怕谁,也没说特别亲近谁。
她闲着也是闲着,大人都出门了,照常又将她留在家里,就蹲着看那两只小狗。沫沫挪着小步子往远处走了,泡泡倒是忽远忽近“呜呜”乱叫着,轻轻往她膝上扑——说是轻,大概也只是因为它小。不过慢慢地,见她没什么动静,泡泡是摇着尾巴冲着她,心下里一动,她伸手去摸它也没有躲开。
乔因予就这样和泡泡打好了关系。
逗着泡泡的时候,她也看着沫沫,慢慢摸清那家伙是个乖巧不惹事的性子,争食抢不过体型大了一倍的泡泡,有点过分瘦小。乔因予兑了点糖水,呵斥走泡泡,安抚着沫沫叫它加点餐。但泡泡好像也是摸清了她的脾性一样,却也不怕她凶,只悄悄靠近她,也没再和沫沫打,乖乖巧巧蹲在她边上。只不过乔因予没注意到。
傍晚,他们把泡泡送到了外婆家。小家伙没有哭闹,只在她走的时候呼噜了两声
02
回去没两天,奶奶打电话,说是沫沫死了,叫小乔别难过。
乔因予隐约回忆着,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记得当时的自己说过一句话。
那真的是泡沫啊。
泡泡没再叫泡泡了。
乔因予迷上了古风的东西,大概和小时候批床单扮仙女的劲头差不多。数着自己的年岁,和“豆蔻”最近。
那就叫你“豆蔻”啦!等你陪伴我走过那所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最美好的年华。
那年,乔因予九岁刚出头。
03
她倒是个最天真烂漫的小孩。
乔因予比同龄的孩子学得多也玩得多。镇上的学校放学早,是惦记着住在乡里的学生得在天黑前到家。她一个住在学校里的传说中“老师的孩子”,惦记着的是哪天我可以呼着喊着镇上哪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出来玩。奈何爸妈盯得紧,想玩不得把作业写完,再练一个小时的电吉他——我的老天爷,这琴我是真的很难搬动。再添上一张父母要求一定要写的试卷。什么“文舞双全”?你家姑娘不跟着群魔乱舞就可以了。乔因予哪想管那么多,每天快快把任务完成,最期盼的总是和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去田间追逐打闹,玩两把捉迷藏。
回家后的日子还是这样单调又丰富多彩。直到农忙时节到了,她爸妈才又带着她回老家过两天。
回到外婆家,豆蔻竟然还认得她。
外婆说,真的是谁捉的狗最像谁。
豆蔻刚来的两个晚上,有人来看它时就哼哼几声憋出哭声来,没有人理它倒是安安分分;豆蔻调皮,会撒着小短腿追着家里养的鸡到处跑,被打了一次两次还不长记性,知道去偷吃了两次鸡蛋,被外婆拿竹竿打得狠了,才变乖了,现在看到有人拿起竹竿就怕,就算不是要打它;豆蔻听话,一喊它就应,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认认真真看着你。最离谱的是,豆蔻吃饭一定要泡汤水,和小乔如出一辙,没有汤就不吃。
乔因予听着大人们笑她,又顺藤摸瓜拎出来几件她小时候的丑事,不免要大声抗议。
“一天到晚就老说我!”
“怎么了,这么禁不起逗,看你小时候多可爱啊。”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起来。
不可爱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大人们怎么老是喜欢把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当玩笑啊!
唠了会儿嗑,大人们都准备去下田了。外婆家还有一个大秧田一个小秧田,估计得忙得很。她自告奋勇要去帮忙,大人估计也没指望她能做个什么,准许她跟着后面但不允许她下地。
豆蔻跟在她后边,一步也不挪开。
04
后边呢?还有什么?
细数下来,那些笑闹其实还是历历在目。
她回家时,她会早出百步相迎,会紧随百步相送。大人会开玩笑,“豆豆出门了,那一定是小乔回家了。”
她只要轻轻唤一声“豆子”,她一定会飞奔而来。
她发出一星半点声响,她只要听见,一定会弃所有于不顾,着急忙慌迈着长长的腿跑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她在稻场上拿着风筝跑,她在后面追。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明媚。
她爬树去摘枇杷摘橘子,她在树下一声声吠叫。
她端着大澡盆去池塘边洗衣服,她会咬着她的衣角,生怕她掉下去。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告诉过她,八岁时在堰塘里游泳,差点点就溺死了。
她趴在桌子上写着作业,她趴在她脚边安安静静地打瞌睡。
她拾起竹竿,她会条件反射般躲开,低着脑袋也会小心翼翼抬起头,摇着尾巴看着她,委委屈屈。
05
变奏曲
就这样,她小学毕业,考上了市里的初中。
将将要满十二岁。
“豆子豆子,我一直以为爸爸给我报班学奥数是因为我喜欢数学,结果还是为了去考那个学校。”
“豆子豆子,我和缃桃说好了要一起留在镇上上初中的,我失约了她会不会生气呀。”
“豆子豆子,她去区里上学了,也没告诉我,是真的生气了吗。”
“豆子豆子,那个学校里好多好厉害的人,我去了会不会是最差的一个呀。”
“豆子豆子,我要去市里住读了。以后会很少来看你了。”
图丨未步成昔QQ动态截图
注解
时间线加工,《豆蔻殇》中此时豆蔻为两岁。
那所学校压力很大,第一个假期回来,乔因予瘦了一大圈。等到过年有机会回老家,豆蔻也瘦了一大圈。一看,是她生了一窝五只小狗,小白小黑小*小斑小黑。乔因予记得她还兴冲冲给那些小狗起过名字,回想过来也只有模糊了。印象中只有豆蔻瘦骨嶙峋的样子,结果她还是一如从前飞奔老远来迎她回家,乐呵呵向她摇着尾巴。
乔因予满是心疼,要给她加餐饭。她只是追着她跑,屁股后头又跟着一群小狗。
“小乔考得怎么样啊?”
“不行不行啊。”
“班上考了第三,住读班排第七。”
“可以么,再接再厉啊。”
她默着没说话。沉默着扒着饭。
“豆子豆子,这个学校厉害的人好多啊。”
“豆子豆子,有个叫俞翛的期中期末都是年级第一,离满分都没差多少。”
“豆子豆子,我觉得我不喜欢这个学校。”
豆蔻跑到她身边,她伸手来给她顺毛。
新年里的作业很多,大人给怕冷的她在柴炉旁支了个桌子。大人在一旁唠嗑,声音很吵,豆蔻窝在她脚边,依然很安静。出去喝水的时候,豆蔻一路也跟着她。
06
清明假期回来时,豆蔻胖了回来,乔因予也胖了。小狗们都早早送了出去,一家有一只能够看家护院的狗就可以了。狗多了,容易招狗贩子——但其实狗不多也容易招,他们才不管你家有几只,有一只逮一只。
她自诩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不再喜欢匆匆忙忙地奔跑,跟家里大人打了个招呼,许诺回来后一定把作业按时完成,领着豆蔻出门溜达了。
跌跌撞撞也一定要在这田埂上争个先,没错,就是她的性格。
豆蔻撒开长腿,一下子就冲在了前面,半路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乔因予摆摆手。
“豆子,陪我散散步嘛。”
这个田埂比从前好走太多。这些年在弄土地平整的活儿,原来奇形怪状的秧田变得四四方方,连带新堆出来的田埂也是平平整整,那些野草的种子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
豆蔻没有跑回来,只是站在那儿,安安静静等着。
07
暑假的七月。
“小乔这次考得挺好的,年级第一了。”
“只是住读班的,而且他们把分算错了,给我少扣了9分。”
“哎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最终直到放假也没有给她改过来,她记得自己在语文老师那里哭过一场。
身边冷嘲热讽的声音比从前又多了许多,她没有办法忽视,她没有那么强大。
“豆子,我在学校里比以前开心很多,大家都很好的。”
乔因予笑嘻嘻地蹲下,伸手来给她顺毛。
外婆说,豆蔻又怀孕了。
“你给我好好听话,别像上次那样又瘦成个鬼样子。你看看我,都胖成什么了,你得帮我分担。”
豆蔻陪着她在稻场上追逐打闹,嬉笑声清脆干净。
“多大了,还是像个小孩子。”
“不大不大,年底我才会到豆蔻!还没到十三岁呢!”
豆蔻大概以为乔因予在喊她,又像小时候要往她身上扑。
乔因予眉眼弯弯,故意往边上一躲。
“豆子,过来呀!”
“小乔,你晓得吗?”这句话是外婆过来市里看他们时,唠嗑得正开心,突然说出来的,“豆豆被狗贩子药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乔因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天天拿我寻开心。”
这才八月份,上次看到豆蔻时她还好好的。再说了,他们老喜欢逗她,不可能是真的。
“没骗你呀。”外婆说这话时语气还是捏着平时唠嗑的稀松平常,“就上个星期,半夜听到狗子喊了一声,第二天去找它时就没找到,只看到了一个针管子。肯定是狗贩子半夜把豆豆打死偷走了。”看她没有反应,又补充了一句:“豆豆那么乖,还是被偷走了,怪可惜的。”
“哎呀她就是出门玩了,人家聪明着呢。”乔因予这样反驳着,依旧一副没多大点事的样子。
几个大人也只是笑笑,没再说狗,唠着唠着,又到了天南海北。
乔因予记得那是年的8月20日。
任她翻遍了屋子也没有找到豆蔻的影子。
任她怎么呼唤豆蔻也没有飞奔而来。
早在回家时,豆蔻的身影没有出现,她就该明白的呀。
她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两周前的那个夜晚。近得她好像能触碰。
豆蔻趴在窝里,眯着眼睛伏低。看似睡得正香,还是在时刻戒备着。偷袭的*鼠狼,野猫,还有鬼鬼祟祟的行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有什么穿风而过,她还来不及吠叫出声,痛觉便遍布全身。
月黑风高,一辆面包车走了又走,快而熟练,却叫人心碎。
毒枪带着毒针,太快了。
快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向豆蔻道别。
她还没有陪她走过豆蔻。
她的小狗也还没有出生
豆蔻小忆
Memory
末
止于回忆
回忆就到这里了。
乔因予记得春天,可春天又在哪里?
乔因予还记得豆蔻,可豆蔻结束了,不知道多久了。
注解
春天是我小时候养过的狗,死于捕兽电网。
后记
写下《豆蔻殇》的日子,是我过过的最忙碌的假期,排满了工作和学习,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这段时间里,我的心性还是再次又再次发生大的改变,连带着文风也有着不稳定的走向。为了重新找到感觉,我也尝试过把《彼岸一现》中类似心境的章节拿出来重写练笔,收效似乎甚微。
尝试后,我舍弃了曾经把《豆蔻殇》当作文写的感觉,以及过去写过的《豆蔻殇》。抛掉了大段的描写,用一种絮絮叨叨的回忆写下一段心情。啰里啰嗦的样子像极了我本人在现实生活中跟人讲一段揭开来就会难受的往事。同时,为了与《一百封情书》的接轨,豆蔻的殇也不是那么纯粹的殇。
也就先这样吧。东拉西扯,脑子又该不清醒了。
未步成昔
THE
END
Ja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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