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书生叫桑无名,是一个孤儿,家住红花巷子,内向,憨直。
独居不合群,就有人吓唬他,说:“一个人会遇到鬼!”
桑无名不屑一顾,答:“不怕,公的杀,母的娶。”众人偷笑,就有无聊者出钱找来烟花女子,策划一出闹剧。
夜间把该女子送到院中,女子敲门,表白桑无名,并且说自己是女鬼,孤独寂寞冷,渴望得到爱。
桑无名不敢开门,双腿战栗,险些漏尿。
第二天被众人取笑,连烟花女子都不敢开门,还大言不惭娶鬼新娘!
桑无名这才明白昨夜来的不是女鬼,从此胆子更大了一些!
小半年后,深夜又有人敲门。
桑无名心想可能又是别人捉弄他,这一次就大胆开门,请女子进屋,借着烛光,居然是一个窈窕淑女,美丽动人。
询问女子,回答:“小女子名叫莲香,西边的烟花女子。”附近青楼很多,桑无名就信以为真,接着二人就吹灭蜡烛,共赴巫山,无比幸福,隔三岔五莲香就过来和他幽会。
莲香不在的一个夜晚,桑无名孤独寂寞,忽然有人进屋,却不是莲香,该女子豆蔻年华,飘飘若仙,就容貌而言,与莲香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桑无名激动不已,观察女子走路也无声,心中怀疑她是狐狸精。
看到桑无名害怕的样子,女子小声说:“我叫李双双,本分人家的孩子,十分仰慕你的才华,想交个朋友,你愿意吗?”
原来是自己的爱慕者,桑无名大步上前,拉住双双的小手,拥入怀中,惊讶道:“姑娘怎么浑身冰凉?”
双双回答:“我身体柔弱,夜路冰霜太冷,当然冰凉了。”
二人宽衣解带,巫山云雨,才发现她居然是一个处子,双双小声说:“蓬门今始为君开,你若有情,我自当常相伴左右!你还有其他相好的吗?”
桑无名回答:“没有,只有隔壁的一个烟花女子,也不是经常过来。”
双双就说:“不要让她知道,我毕竟和烟花女子不一样,如果她来,我就不来,她走了,我再来。”
东方拂晓,双双将要离去,留下一只绣花鞋,对桑无名说:“看鞋就是看我,当你想我的时候,拿出来就好,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桑无名欣然接受,绣花鞋小巧精美,爱不释手,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拿出来把玩,每一次双双都会出现,桑无名有些奇怪,双双说仅仅是巧合而已。
一夜,莲香来,就发现桑无名气色不好,身体虚弱。
桑无名还不承认,莲香就没有留宿,约定十日后再见。当她离开,双双却天天深夜陪伴桑无名,桑无名感叹一个冰冷美人,一个是暖美人。
十日后,莲香如期而至,双双躲在一旁,暗中观察莲香是何许人也。
二人亲密无比,如漆似胶,忽然莲香发现,桑无名的身体比上一次更加虚弱,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就质问道:“你还说没有交往其他的女人,你能保证吗?身体都这么差了。”
桑无名不敢说话,莲香严肃的警告他:“我给你把脉,看你的气色,应该是女鬼缠身。”又没有留宿就离开了。
第二天,双双又来,告诉桑无名莲香的确好看,但自己跟踪一路,原来真是一只狐狸,就住在南山上。桑无名以为是两个女子争风吃醋而已,也没有放在心上。
莲香来的时候,桑无名就试探着说她是狐狸,莲香就给他讲:“狐狸是不能害死人,只有纵欲过度的人才会死,地狱里那么多的纵欲而死的人,又不全是狐狸害死的,而且你还年轻,同房一晚,休息三天就能恢复精神,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桑无名只好说还有一个双双,但不是鬼。
莲香就要暗中观察双双到底是什么人,桑无名又以为是二女在吃醋。
莲香在深夜观察,果然是女鬼,就给桑无名配好药,拒绝和他同房,三天的时间,桑无名就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才知道莲香没有骗自己。
双双来的时候有些不爽,桑无名就解释莲香是照顾自己,现在身体好了很多,而且自己是真心待双双的,双双才开心。
双双还是认为狐狸嫉妒自己,让桑无名不要和她来往。
桑无名假装同意了。
后来莲香又来,看到桑无名的身体状态,就知道双双来过,苦口婆心的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但桑无名仍旧执迷不悟,还说莲香是嫉妒双双。
莲香费力不讨好,十分生气。
桑无名就说:“双双说了,我的病是狐狸害的。”
莲香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就说好一百天不见面,要不然还真说不清了,好像是自己害死的书生,然后气愤而走。
没有莲香的打扰,双双夜夜都来幽会,还没有到三个月的时间,桑无名自己就感觉到身体有气无力,整日萎靡不振,其他人都说他好像骷髅一样。
本想独自静养,却又舍不得双双,最后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这时才知道莲香是真心对自己,而非出于妒忌,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就在绝望的时候,莲香出现,桑无名泪流满面,知道是自己的错,误会了莲香,恳请莲香救救自己。
莲香摇摇头,表示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自己过来也只是最后的告别。
桑无名就从枕头下取出双双的绣花鞋,交给莲香烧掉。
双双进屋,发现莲香也在,就想离开,却被莲香堵在门口。
莲香质问她为何要害书生,现在书生就要死了,曾经还污蔑是狐狸害人,不承认自己是女鬼。
双双跪地大哭,请求莲香救一救桑无名。
双双才说自己是李通判的女儿,刚死没几年,就埋在园子外面,当桑无名出现,自己就喜欢上他了,所以才会夜夜幽会。
莲香质问:“你难道不是想害死他,和你一起做鬼,长长久久吗?”
双双赶紧解释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她自己也不喜欢做鬼,自己也不想害死桑无名的。
莲香看她也不是真的想害死书生,就说:“你呀,即便是人也不能天天做的,更何况与鬼,他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承受的。”
桑无名躺在床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两个美女都不是人,一个是狐,一个是鬼,自己居然爱的是这些东西!
在事实面前,双双才知道是自己害了桑无名,跪求莲香找医生救命。
原来莲香这三个月,踏遍三山五岳,终于找齐了所有珍贵药材,配制成续命药丸,在双双的口水的配合下送到桑无名的口中,一开始双双还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做了。
治疗了一晚上,天亮,双双匆匆离开。
接下来几天,二女一起照料服侍桑无名,双双只能夜间过来,对待莲香就好像对待亲姐姐一样,莲香待她如同亲妹妹一样。
三个月的时间,桑无名就恢复健康,不过双双却闷闷不乐,有点不开心,也没有先前那么亲热,最多只是看一眼就走。
莲香也留她自己走,双双都拒绝。
即便桑无名想要亲热,双双也不同意,穿着衣服就睡觉了。桑无名早上醒来,双双已不知去向,从此双双就再也没有出现,消失不见。
莲香也能体会桑无名的心情,毕竟双双不是一般的美女,二人郁闷,一起思念,一起流泪。
话说当地有一个大财主姓张,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小燕,刚刚死了没几天。
忽然一夜间复活,离开棺材就要跑,张财主先是惊讶,后是惊喜,女儿死而复生自然是好事,但复活之后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燕总是自己是李通判的女儿,不是他张财主的孩子,还说桑无名什么的。总之是解释不清楚,张财主也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张财主就命仆人去打听那个桑书生,后来附近的人听说这件奇事,就想去一探究竟,可惜桑无名的院子大门紧锁。
就有人翻墙进去,果然桑无名与一女子卿卿我我,但转瞬消失不见,询问后才知道原来女子是狐狸。
来人将张财主家的怪事诉说一遍,桑无名就知道是双双,可惜现在怎么见张财主是个问题。
与此同时,张财主也调查清楚桑无名的背景,派人要来了那一只绣花鞋。
但拿到绣花鞋的双双并不开心,原来小燕是一个胖女孩,不是自己曾经的苗条身材,就连绣花鞋都穿不进,小燕大哭大闹,自己虽然借尸还魂,但容貌丑陋,体型肥胖。
她想桑无名是不会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
任凭父母如何安慰,小燕哭到昏死,醒来继续哭,也不吃饭,张财主夫妻也没有办法,就这样饿了七天。
第八天醒来,小燕发现自己好像很轻松的感觉,对着镜子一看,果然变的和曾经的双双一样美丽,就开始吃饭,家人看到小燕变的如此美丽,也很开心。
桑无名和莲香也商量如何迎娶小燕,莲香就建议在小燕母亲过寿的时候去送礼,见一面再说。
那一天,小燕躲在后面等待桑无名,二人相见泪流满面,小燕马上就要跟着走,被母亲拉回,最后张家表示可以召桑无名做养老女婿。
得知此消息的莲香十分难过,桑无名是可以做上门女婿,可自己就不能过去了,伤心流泪,桑无名也不知如何是好。
与小燕母亲说明自己还有一个妻子,母亲大怒,后来小燕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勉强接受莲香。
新婚之日,桑无名迎娶小燕,原本破烂的院子也被装饰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参加的宾客也开怀畅饮。
入夜后,三人又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开开心心,莲香就问:“双双,你是如何转世的?”
双双才说自己的如何复活的:
那一晚离开后,十分伤心,自己不是人,是鬼,险些害死桑无名,自己不想再回到墓穴之中,就来回游荡,飘着飘着就到了张家,看到床上有一个女子,就躺在她身上,居然还真的就借尸复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莲香若有所思,她也不想做一个狐狸。
几个月后,莲香怀孕,生了一个儿子,三人大喜,但莲香却死了,临死前托付小燕和桑无名抚养遗孤。最后说了一句:“如果有缘,十年后再相遇!”
死后,莲香就变回成狐狸,桑无名给婴儿取名狐儿,虽然聪明伶俐,但身体瘦弱。
桑无名多年后也考中举人,生活富裕起来,不过小燕却一直没有生育一男半女,就劝桑无名纳妾。
几天后,有一个婆婆卖女儿,小燕叫进屋子,一看女童神似莲香,就问年龄多大。
回答:“十四。”
婆婆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对待女儿,自己只要吃上饭就可以,不要彩礼。
小燕通知桑无名,就买下了女孩,也收留了婆婆。
小燕拉着女孩进屋,问:“你还认得我吗?”
女孩摇头,小燕就拍了拍她的额头,口中念道:“莲香姐姐,莲香姐姐,你说过十年之约,难道忘记了吗?”
忽然,女孩就哭了,她说:“双双,我是莲香。”
原来女孩一出生就会说话,家人以为是怪事,就让她喝了狗血,从此她就忘记了自己是狐狸的事情。
三人相拥流泪,百感交集。
小燕建议把自己的尸体和莲香的尸体葬在一起,桑无名就开始挖墓,附近的几百人都来围观,十分热闹。
蒲松龄说:
这是我在沂州旅行时,在客栈听一个叫刘子敬讲的故事,他是桑无名的亲戚,同乡的人还专门写了他们的传奇故事,我也只是听了一个大概。
篇后语:
这一篇出自是蒲松龄《聊斋志异》中《莲香》一篇。
总结:
1、戒色,年轻人纵欲过度,会危机生命;
2、书生还是要考取功名,才能富贵;
3、狐狸,女鬼也有单纯善良之辈。
文|艾尚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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