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懵懵懂懂正值芳华,不识愁滋味。
那一年,我在叛逆的年华里情窦初开。
那一年我十四岁,初中毕业考上了岩头高中。
学校离我家很远,要翻三座山、两条沟才能到达。
岩头公社坐落在三县交叉口,有历代旱码头之称,周围都是山。岩头中学建校不久没有历史,生源主要是岩头周围村里的孩子,最远的就是我家乡所在公社的部分初中生。
因为县文教局为扶持山区中学故而把我们部分好生源分配到岩中。上一届我村有两男一女在岩中就读,而这一届只有我一人考上高中,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去上学。那时高中是二年制,就是说在一年里能和三个伴结伴同行。
幸好还有一女生为伴,她比我大三岁是我本家的姑姑叫香蓉。在本族里我父亲那一辈辈子小,见了本家不是叫奶奶就是叫姑姑。至于那俩个男生他们比我高两届也没多少交结只是熟而已。
开学了,母亲蒸了些豆渣圪蛋,炒了一罐干咸菜,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都放在包里。再三叮咛:“路上不好走,山高路远小心摔倒碰着,要和蓉儿姑姑相跟上要多听她的话。”“哦,记住了。”第二天我跟上那仨人去学校。跋山涉水途经3个小山村才下了山进了岩头沟古庙“秘魔岩寺”,这里是通往山上“板铺村”的必经路。陡崖峭壁半山腰人工开凿的只能容一人行走的凹壕,人行走在山凹里放眼望去群山叠翠,脚下万丈深渊,胆子小的两腿发软无法攀岩。我天生胆大,性格有点男性,这点困难倒是没把我吓退,学较里规定的两个星期过一个大礼拜每次我都要回家,尽管要跋涉那么艰难险阻的山路。初开学那会也想家想母亲,盼着过大礼拜盼着回家来再带些干粮咸菜。虽说学校里伙食不好但也能吃饱,但吃不到肉,一成不变的山药煮白菜上面漂着“油虫”,主食除了莜面压饸饹玉米窝窝一个星期还能吃上几顿全麦面馒头。亏了我们这些娃都是贫困家庭出身,条件虽苦但大部分学生都坚持下来,没有退学的。
开学第一天,我进了教室随便找一个凳子上坐下,班主任老师开始点名:“高云山”,“到”。“刘秀恩”,“到”。我望着窗外椿树上一只百灵鸟听着“叽叽喳喳”好听的鸟语出神…“居燕!居燕!”我慌慌张张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到一一到。”老师说:“居燕同学请坐。”我紧张急了往下坐去咣当一声跌坐地上,摸了摸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疼急忙坐在凳子上,一脸的难堪,无比的尴尬。之后老师介绍了自己,让我们互相学习互相熟悉。“好了,同学们现在安排座位,候丽、梁超右排第二凳,明霞、王恒岩中排第四...”我听着老师将一大串陌生的名字念完,我心想快结束了吧,果然下一秒老师就说“同学们今天入学分座位就到这里。好了,下课!”
我站起来往教室外走,清新的空气真好啊!没走两步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小腹隐隐作痛,真倒霉,来的这么快。摸了一下兜还好有两片草纸,急忙向厕所奔去,生理反应头有点晕,进了厕所处理完,长吁口气,定睛一看,啊!是男厕所!
尼玛,心中无数只羊驼奔腾而过……
还好,这个点同学们都在饭厅里吃饭。
我返回寝室拿了饭盒赶紧去了饭厅。
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以管理学生严厉而驰名学校,他有句名言“你有瓷器活,我有金钢钻”,其他同学敢不敢成为瓷器活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老师还有一个绰号“黑脸包公”,可能也与他的脸黑有关,真正的原因是他教学育人的严谨作风。
整个班上学生不多,50几个人,女同学有十八九人。好多人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班上的男女同学都差不多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们男女同学很少说话,男女同桌划有“三八”线的,哪个男同学的手如果不小心越雷池一步,那遭到的结果绝对是满教室找书外加一顿臭骂,如果谁谁在一起说过一句话,第二天谁喜欢谁的谣言就会传的沸沸扬扬。
在紧张的学习中迎来了第一个大礼拜天。吃完中午饭我正收拾东西蓉姑姑过来了“燕,安顿好么走啦。”“哦,来了。”我背起书包跑出来,“那二位呢?”“早一步走了,咱一会就追上她们了。”“走哇。”
岩头中学就座落在秘密寺的沟口上,出了校门东拐进沟大约五里路就到秘密寺,然后从寺院后山绕盘山路进入陡崖峭壁开始攀岩,大约一公里人工开凿的凹壕,很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往下瞭望,万丈深渊,这样的路如胆小、高血压、有心脏病的人绝对不能走。而我虽然年纪小,可我胆子大,再说来时我已走过一遭,这回也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有蓉姑姑和那俩学哥。不一会就翻过山粱到了板铺村,村庄在山顶上,周围是个面积不小的小草原,牛群、羊群在此放场的很多。我们在村口歇了会就沿着山梁一直往东走穿过一片密集茂盛的原始森林后开始往北走。慢慢的下山到了一处较平坦的小山丘,一块块梯田盘满山坡,大面积种着莜麦和土豆,这个叫小戈的自然村曾经是全县罂粟种植面积最多的山村,开始种植罂粟的时候没人管,不少人靠种罂粟发了家,城里买了房全家都迁到城里住,到种地的时候再回来。
我们进了村子,在小河边坐下喝水,歇了会继续赶路。绕过一座山梁穿越一片白桦林经过又一个叫杜里坪的小山村然后到达到公主岭,四人坐在公主岭的山顶上欣赏着家乡的秀美山川,不由感慨:“啊!我的故乡真美!不如咱四人吟诗一首怎么样?”我提议。于是大家都赞成,先蓉姑姑吟道:“晚风习习拂面来”,“夕阳西下映霞晖。”“山川秀丽家乡美,”最后一句是我吟的“袅袅炊烟暮色里。”“蓉姑姑,我饿了咱赶紧回家吧。”四人喊着“回家喽!”下山跑的比兔子还快……
返校第二个大礼拜第一节课是语文,班主任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写了三个字《卖炭翁》。“同学们,今天讲文言文……”“报告!”“进来。”同学一致朝教室门口看去,哇!好帅!众人一致默认。“这是张柏松同学,同学们欢迎新生入学!”老师介绍完,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谢谢同学们!”张柏松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生的俊朗,举手投足更显男神风范。同学们无不望着这位天外来客惊奇,尤其是女同学看的眼都直了。然而当老师指给张柏松座位,他在我的旁边坐下时,我心里象有只小鹿乱跳,我……我晕了……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咯吱咯吱写个不停,注解——哦什么来着……
同学们开始跟着老师念课文: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一节课,我跟着老师瞎念口呱,心猿意马啥也没听进去。我觉得我病了病的不轻病的无可救药。
下课后听同学们议论才知道张柏松是岩头驻*张团长的儿子。我心里黯然,有些自卑起来:真是的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瞎想什么呢,还是好好学习考上了大学才有资本谈恋爱。之后,每每上课的时候我正襟危坐,除了看黑板听老师讲课外,不敢扭头,不敢看一眼“男神”。而张柏松倒是非常自然,和同学相处甚好没有生疏感,得空的时候我便忍不住偷偷地瞄一眼,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心思,并不转头,但报以微微一笑。
慢慢地我习惯闻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看他嘴角浅浅的微笑,我没有走进他的世界里,只把爱恋埋在心底。不时地告诫自己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能,才能……到那时是什么样子?
要期中考试了,各门功课都要开始从头复习。没开新课同学们都轻松了许多,课间活动多了起来。学校不日举办乒乓球、篮球赛,选拔参加校队的队员给发了衣服,我看到张柏松领到一套蓝色的秋衣。平时看他篮球场上跑步投篮帅帅的样子,比赛中穿上短袖短裤球衣一定很“酷!”
星期五大活动的时候我和我最好室友明霞去了趟镇里,镇上就一个供销社,但里边货物还挺齐全。我们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明霞买了几瓶桔子水果罐头,“哎哟,霞,沉哼哼的你买那干啥?”我有点急急地说。“我就买了,你还得帮我拿。”我无语,没办法,拿吧。
回到校院大活动快要结束了,我们把东西放寝室里,回教室,练球的队员们也陆续往教室走。我看见校道上班长刘谨意和张柏松两人谈论着什么,上课铃声响了,教室里同学们安静地上自习。
校方通知:星期六晚7点篮球赛,星期天下午3点乒乓球赛。班长刘谨意写完通知,说:“大家还有报个人乒乓球比赛的,找王老师报名。”
夕阳渐渐隐下山头,空中还留有一抹红晕,落单的大雁无目的地飞着,此刻的校园格外宁静美好。
“燕,快点,现在都6点10分了,篮球赛快开始了!”霞一边催着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
“好啦,好啦,我也很着急啦,没看到我刚才的饭都没吃几口吗?!”我说道。明霞皱着眉头,双腮鼓鼓的里面满是气,被我气的。然而快步走了两下就又停了下来。
篮球赛是最受全校女生欢迎的项目,只有这个时候这些青春期的女生才能贪婪地看着篮球场上的男孩子用自已的热情挥洒着汗水,而女孩子为自己心仪的男生呐喊助威。
这时篮球场上已是剑拔弩张,三班、四班两队的队服格外显眼,我们班篮球队是蓝色球服,张柏松穿的是6号球衣,班长刘谨意穿的是9号,他们正在打热身练习。
“我就说嘛,误不了的,看你急的那个猴样!”我数落着明霞,气喘吁吁的,光洁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我这不是急嘛,我期盼这场比赛很久了,一分钟也不想错过,何况有他参加的……”最后一句她小声嘟囔着。
我感觉我一点也不了解明霞,看着她由于激动而红扑扑的脸笑了笑,“霞,我们把咱班同学都集合过来为咱班篮球队加油。”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张柏松个子挺拔如鹤立鸡群,看一眼就能让人铭记于心。
班长刘谨意也不错,他略逊于张柏松一些。明霞站在我的前边,很是兴奋。
场上比赛开始了,我们蓝队在“男神”的带领下频频进球亳无压力。
“咱班有‘男神’,赢局已定,没有悬念。”
“嗯。”
“他很厉害耶!”
旁边两个男生的这几句话被我听耳朵里,却是格外顺耳。
不知何时我们班主任“包公”站在场外,他一直盯着场上的比赛。张柏松、刘谨意和队员外搭配默契,刘谨意一个旋转传球于张柏松在三分线投了漂亮的三分球,全场欢呼声、掌声一时间并发,将场内的热度带到了至高点。在欢呼声中上半场结束,队员们中场休息,刘谨意和张柏松走到篮筐下喝水。
明霞屁颠屁颠跑到刘瑾意面前,把手里已打开的桔瓣水递给刘谨意:“谨意喝点桔水!”说完略显娇羞的低下头。“哦,不用,我自己有。”
我不淡定了,明霞什么时候和班长好上了?真是人心不可估量,海水不可斗量,这死妮子看似温文尔雅,不苟言笑,尽是这样的有主意。刘瑾意谁啊?我们班长,学霸,还真是出乎意料。我两手捂着明霞塞给我的那瓶桔子水,“沙雕。”
“待会你组织我们班女生,一起为他们加油。”黑脸包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撂下这句话又回到记分牌旁。
其实我是很想拒绝的,可没等我反应过来“包公”就走了,不留下一丝云彩。
等我回过神来一转眼便看到对面张柏松正朝我看,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不敢与他对视,别过眼不再往那边瞧而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张柏松抬眸往这边的女同学瞭望微笑了下,然后潇洒转身跑进场内。旁边女生说“好帅啊!刚才他看我了!”
下半场开始了,比赛激烈地进行着。“加油!加油!”我领着女生们高喊着,“好!……”“啪啪啪啪啪。”明霞使劲地摇着我:“谨意进球了!我家谨意进球了。”“啊?至于不?”我尽管无奈,但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眯着眼看着她:“知道啦,知道啦,都进了那么多了你激动个啥?”不过明霞并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一个劲地尖叫着,我只好用手稍稍的捂住了耳朵。
全场只剩一分钟了,蓝队队员中场协调非常好,张柏松在刘谨意几个队员配合下,三步跨篮轻轻一跃,哇!一个漂亮的灌篮!“啊!张柏松,你太棒了!”大家都激动着,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这一声尖叫是出自我口。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周围的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我,张柏松的眼光也看了过来,然后呲起嘴角微笑,那一刻我觉得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那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球赛结束了,同学陆续散去。
明霞给刘谨意送桔子水去了,我一个人缓缓走在校道上看着手里拿的桔子水,心中觉的自己特别傻,然后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张柏松跑过来追上我,直接伸手把我刚喝了一口的桔子水抢过来“咕咚,咕咚”地喝起来,我清楚地看着到他唇边不小心溢出的桔子水和着汗水一起流入胸间。
我深深地咽了一大口口水,觉的自己是这么的花痴。在脑子定机了60秒后,终于开口说:那水我刚喝了一口!我本以为会看到他大惊失色的表情,可没想到他却身体往前倾,一脸淡定,把脸凑在我面前开口道:“现在水是我喝的,你也……”他没把话说完就大步离去。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微烫,可以看清楚他的眼睫毛浓而密,说话时嘴唇好像已触碰到了我的上唇。
“扑通扑通”心脏跳出了不一般的旋律。
然后的然后…
超过人已经